[黑花]脆弱小说

闺蜜聊天 没什么意思 谈谈我们不可忘的初恋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




我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这一辈子都很难想象到那个画面。

以前我以为小花是不会疼的。当然,他受过很多伤,各种意义上的,但好像公众总把脆弱与疼痛联系在一块儿,连我也不能免俗。见不到小花具象化出来的疼痛,就好似以为他是不会疼的,这是一种残忍,但,毕竟那是解雨臣。他这一辈子最不缺的就是他人的残忍。

可是小花那天在哭。他躺在我客房简陋的那张床上,头微微后仰,无声地流泪,我对这样的场景几乎是无措的。他看到我了,于是我只能开口,虽然早已知道我得不到答案,我说,“为什么?”

他闭着眼睛,左耳朝着我的方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因为他是解雨臣,看见了也不能做什么数,我只好站在房间门口不动,期盼着他能给我一个有意义的答案。但小花只是舔了舔牙齿,没看我,语气很平淡,说,“牙疼。”

我不好再问什么,点点头,帮他关上了门。


“得了,别那个表情。”小花嘴里叼着根什么东西,我凑近些才看见那是一根棒棒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吃棒棒糖了。乍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觉得莫名其妙,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右手抬起来又放下,显得有点滑稽。他不咸不淡瞥我一眼,含糊地开口,“有点蠢,是吧?我只是偶尔会想,算了吧解雨臣,蠢一点也没什么。”

“……你好像变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在小花面前好像是一直有点蠢,所以这种话题我还是不接腔才明智。但我又忍不住,毕竟那是小花——毕竟那是解雨臣。他不会觉得我讲这句话很奇怪,当然也不会很积极回答我,看我一眼已经是个很显露的答案了。但破天荒地,也许是外面阴沉沉又不下雨的天气让他想多说些什么,他把棒棒糖从齿间拔出来,“啧”了一声,忽然问我要烟。

“讲故事吃棒棒糖算什么,童话故事吗?”咬上烟嘴的那一刻他说道,语气里带了点痞,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那个故事不算长,我就简单记着。是小花读大学那会儿——我当然知道他没正经读大学,但解家花钱给他买了个文凭,在那以前他有空闲会去那个学校听听课——虽然没空闲才是解雨臣的人生简历,但基于这个时间线拉得很长说出来却依然贫瘠的故事,我想他告诉我的应当还是真的部分居多。那段时间他认识了个很有意思的人。这人后来也参与到我们的一些事情里,和解雨臣的关系变得有点公事公办,但往前数几年 他们之间还是有不一样的东西在的。我很难说清那能算是什么关系,就像几年前我也很难定义我和闷油瓶,小花和瞎子——我并不意外,真的,我只是难过——他们之间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往事,埋得很深,难得小花想要挖出来讲给我听,我能做的也就是听着。


黑眼镜在大学里,反正我是没办法正常去联想这件事的。我只能猜测那是不是西安的大学,又被小花警告般瞪一眼,忍住打断他的欲望。他俩是在晚间散步认识的。听到这里我又有点收不住,这俩人看着就不像是会去晚间散步的样子,但解雨臣脸上那个表情让我不得不去相信。那天也是这种不雨不阳的天气,又是傍晚,刮点小风,很有情调的天气。所以大学校园里不免有很多情侣在晃荡。小花说他那时候其实刚到学校没多久,想着没太阳的天气去熟悉下校园随意走走,就碰到了看上去像刚刚长跑完的黑瞎子。

他少见有人可以刚刚剧烈运动完还保持一种很悠闲的姿态,当然现在我们都知道这人根本是耐力变态,但在一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不雅观的男大学生堆里,黑瞎子实在鹤立鸡群。这人混不吝的,见到解雨臣居然主动凑上去说,一看你就是新生吧,学长带你逛逛校园。

“你就这么信了?”我很惊讶,就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手段是不可能骗到解雨臣的,但小花很自然地点了点头,说,“当然。你自己都说了,他看上去就像大学生似的,我哪知道是个大爷。更何况动机也很合理啊。”

好,是平时没人敢拿小花的外貌作调侃,让我几乎忘记这人的脸有多容易遭遇异性同性的搭讪。我闷闷地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当天晚上他们把整个学校几乎都逛了一遍,晃悠到宿舍楼下都快到门禁时间了,解雨臣边翻手机查看自己到底住哪,边找话和黑瞎子告别,没想到这人手插兜盯着他瞧了几秒,留下一句,“后天见。”

我脑子里好像有个问号蹦出来,“就这样?你们的初遇就这样?”

“干什么,你以为是英雄救美还是相见恨晚?”小花被我打断太多次,已经有点不耐烦,转头盯了我一眼。我下意识向后缩了缩,又意识到瞎子不在这里,不满地大叫一声,“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就一句后天见?这人怎么还是这样无聊,我以为他和你在一块会很有趣。”

“是很特别。”解雨臣强调到,“实际上那天的第二天我确实不会在学校,因为我没空。但他说后天,就意味着我可以安排出一天空缺来等着下一次偶遇。不过已经不算是偶遇的范围了,根本就是他把我抓出去约会。”

我大为震撼,心想这种奇怪的情节不应该在你们身上啊,这一个两个都怎么了,就听解雨臣继续讲。他们是在“后天”的早上六点半在校门口遇见的。解雨臣是想今天按照课表真正当一天大学生,黑瞎子是根本老年人早上睡不了那么久。反正歪打正着,于是一个当大学生第一天就翘了课,一个直接返老还童——他们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去海边了。

可能我和闷油瓶还是冷静的人,很难有他俩身上的那部分共性:我一向认为小花和瞎子都有些疯狂的成分在,却分不清小花的这部分是多少经历揉杂成的,对于瞎子也是同理。但他们遇见了,就好像在酒吧打个照面就敢带回家的狂徒,他们认识的第二天就去看海了。

海边常有堆砌的光线,汇聚成立体幻想,与情感融合的时候就像一堆光怪陆离的华丽事物蠕动爬行着,争前恐后地吸引人的主观注意。我说这种奇怪的比喻让人有点反胃,小花哈哈大笑说他对你一向有这个作用。总之他们在海边待了一整个白天。晚上打算再开两个小时回学校发现车没油了,只好停在半道上。正巧半夜下了点小雨——主要是刮风,搞得空气都湿乎乎的,他俩都是手长脚长的大男人,一辆小破车肯定不足以让他们感到舒适,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一晚上都没睡,闭着眼睛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我说真的假的,虽然瞎子这人说的出来那些话,但解雨臣你乐不乐意听。解雨臣看着笑得挺开心,完全看不出来几个小时前在枕头上哭,说我很乐意,怎么不乐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不乐意。说到这里我又觉得他在暗示什么,但没继续往下想,问后来呢?

后来瞎子下狠手推着小花踩着深海去了。解雨臣边走边回头,一面是愈发深邃的海,一面是离他越来越远的黑眼镜,他感受着慢慢没上来的冰凉的液体,终是一步一步踩了下去,而黑瞎子在他身后冲他大喊:“祝解雨臣快乐,且平安!”

他又回头看,那人已经点上了烟,在空无一人的海滩上冲他笑,墨镜反射已经冒出头的太阳光线,笼着这个一身黑的男人像个自由的神。

我从小花的语气中听出他的孤注一掷。在此之前要他爱上一个不知底细只见过两面的人简直是天方夜谭,但那天起他算是明白这是直接穿过思考的力量。他们从海边回去后解雨臣就跟着黑瞎子回了他的住所。说到这里小花用一种看小孩子的眼神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但主要是没必要告诉我的意思。我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嘴上也没停着,叫他直接快进到我能听的环节。他歪头冲我笑,说也没什么,只是顺理成章地同居了。

解雨臣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在我的大脑里是一个既定事实。人对自己从没经手过的领域能做到的最大反应就是好奇,所以他们吃完饭黑瞎子拍拍他的屁股叫他去洗碗的时候解雨臣兴致勃勃地去了。他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黑瞎子很认真地听水声,知道这人只前几分钟开着个水,剩下的时间在里面按手机,等到半个小时他终于不耐烦去看,发现解雨臣居然在用洗手液吹泡泡。我很难想象那个场景,解雨臣作为小孩儿的时代已经离我太过遥远,更难相信的是黑瞎子才认识他几天就碰见了我所不再能碰见的事,但也心知小花从刚刚得到了一部分发泄。他不是不爱轻松,只是难得轻松,所以一旦稍有安闲便会显得非常孩子气,这也是我很后来才知道的事。解雨臣可能是跟我想一块去了,也可能是接下来的一小段内容依然少儿不宜,总之他跟着我的思路一起停顿了几秒,复又开口说,接下来几天他没再去过学校也没有回家。

听起来很像抛弃学业和家庭的社会哥,我想,但这几天解雨臣是不是真的能抛下他自己的生活不管,要我说应该是否定的。按我对他的了解,他首先做的事就是要去查清黑瞎子到底是什么人。小花知道我在想什么,摇了摇头,说虽然他确实这样做了,但来不及查到些什么。

“我所告诉你的部分,全部都是后来他亲口对我说的。从我住在他家到我离开的那段时间太短,应该说来不及查出确切的事实来。”

“你为什么很快离开?”

“不到三天他就泡酒吧去了,我觉得这样的男人太浪荡我抓不住,于是伤心离去。”

我寻思解雨臣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一定又是在骗我,但又联想到他刚刚还在哭,又不敢吭声了,假装出了一个为他打抱不平的表情。可能是我装得太真切,小花叹了口气,拍拍我,问我这里有没有好酒,给他来上一点。

也许是一醉解千愁吧,那天他很早就睡下了,留我一个人在走廊踱步。我想抽烟,摸半天口袋什么也没有,只好掏出电话打给瞎子。第一次打过去占线,第二次打瞎子才接起来,听到我问他在哪的时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有什么事情快说,我在酒吧的厕所里,不适合听你长篇大论。”我于是愤恨地挂断电话,决定这回要站在小花这一边。


又是一个清晨,窗帘没拉好,隐隐透着光。我坐起身,下床,拉门,见小花正斜倚在门框上打电话。他抬眼对我点点头算作招呼,我打着哈欠下楼吃早餐。一个三明治还没咬两口就见他下楼往大门走去。“去哪?”我没忍住在他拿车钥匙的时候问。他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脚步显得很轻快,说,当然是去上班。我正疑惑,他已经很好心地替我关上了大门。

吃完早饭我又上楼。小花住的客房门没关,我走进去,替他收拾昨晚用的床单被套,顺便把枕头套也一起换掉。指腹蹭过布料的触感像掠过一片干涸的梦。我几乎是本能地转头去看窗外,已经看不到车的影子了,只有被雾气晕染的阳光摇摇晃晃,打在不透光的窗帘上,又破碎开。我摇了摇头,打定主意待会儿要睡个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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